第(2/3)页 共和国的防线摇摇欲坠,但始终没有崩盘。他们的重炮阵地虽然被压制,但依然在顽强反击。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,配合着坦克,构筑了一道道死亡交叉火力网。 夜幕降临。 枪炮声渐渐稀疏,双方都默契地开始了短暂的休整。 这是一种残忍的默契,为了明天能有力气继续杀戮。 伍洲豪坐在死人堆里,掏出怀里那块银色的怀表。 那是临行前,邓怡送给他的。 表盖上沾了一滴干涸的血迹,他小心翼翼地擦去,打开表盖。 照片里,邓怡笑得温婉动人。 “阿怡……” 他轻声唤着那个名字,看着远处被照明弹照亮的、如同鬼域般的战场。 这就是总司令说的“反攻”吗? 如果这就是代价,那等到胜利的那一天,这片土地上,还剩下多少人能看到新世界的太阳? 前线指挥部,设在一座被炸塌了一半的庙宇地下室里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和潮湿的霉味。 巨大的沙盘上,插满了红蓝两色的旗帜。 红色代表革命军,蓝色代表共和国军。 此刻,这两色旗帜如同两群撕咬在一起的野兽,纠缠不清,难解难分。 陈庆之站在沙盘前,背着手,那张曾经温润如玉的脸上,如今写满了沧桑与冷峻。他的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,眼窝深陷,唯有那双眼睛,依旧亮得吓人。 “总司令,这是今天的伤亡报告。” 沐渊亭走过来,将一份文件递给他,声音有些低沉,“第五军伤亡过半,装甲一师损失了七十辆坦克,弹药消耗量是预计的三倍。” 陈庆之没有接文件。 那个数字,他不用看也知道。 那是无数个鲜活的生命,那是无数个破碎的家庭。 “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。” 陈庆之的声音沙哑,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,“兵力悬殊,虽然我们有了新装备,但沐瑶留下的底子太厚了。这种硬碰硬的消耗战,我们耗不起,北境也耗不起。” “可是,不硬打又能怎么办?” 一名参谋官急得满头大汗,“郭勋奇那个老狐狸,把防线经营得像铁桶一样。我们的穿插部队试了几次,都被那两千辆坦克堵了回来。” 陈庆之没有说话,他的目光,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一个点。 那是位于淮水南岸一百公里处的一个小城——裕城。 那里地势平坦,视野开阔,是通往海州的必经之路,也是共和国防线的结合部。 “渊亭。”陈庆之忽然开口,“你有没有觉得,这场仗,少点什么?” 沐渊亭一愣,随即眼神一凝,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:“你是说……空军?” “没错。” 陈庆之转过身,指着头顶,“整整一个月了。我们在淮水打得天翻地覆,可是沐瑶那支引以为傲的空军,那支曾经在海州之围中如神兵天降般的空中舰队,去哪了?”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。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,或者说,不敢去深想的问题。 沐瑶的空军,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。 “只有两种可能。” 沐渊亭沉声道,“第一,她在等,等我们精疲力尽,再一举定乾坤。第二……她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,大到需要集中所有空中力量去执行。” “不管她在谋划什么,我们都不能再按她的节奏走了。” 陈庆之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,“必须打破僵局!必须逼她出牌!” 他伸出手,一把拔掉了插在两翼防线上的所有红色旗帜。 然后,将它们全部,重重地插在了“裕城”这一个点上。 “传我命令!” 陈庆之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,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。 “第一,命令左右两翼的所有步兵师,今夜十二点,全线弃守阵地!轻装简行,利用夜色和暴雨掩护,从两侧山区进行大迂回穿插!目标——切断郭勋奇的后勤补给线!” “第二!” 他的手指狠狠地点在裕城,“命令装甲一师、二师、三师,所有的一千辆‘燎原’坦克,全部集结!放弃步兵掩护,组成纯装甲突击集群,直插裕城!” “总司令!这太冒险了!” 参谋官惊呼道,“步兵两翼穿插,中间就空了!坦克集群没有步兵掩护,一旦陷入巷战或者被敌军步兵近身,那就是活靶子啊!” “我们没有退路了。” 陈庆之抬起头,目光如刀,“这是一场豪赌。我们要用这一千辆坦克,把郭勋奇的那两千辆‘盘古’,全部吸引到裕城这块平原上来!” “我要在裕城,和他们打一场前所未有的、纯粹的装甲决战!” “如果坦克输了,两翼穿插的步兵就会被反包围,全军覆没。”沐渊亭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子由,你想好了吗?” 陈庆之看着地图,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却又疯狂的笑意。 “云娥妹妹教过我,想要赢,就得先学会把自己逼上绝路。” “执行命令!” 深夜,暴雨如注。 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道巨大的水幕,将一切声音和光线都吞噬殆尽。 泥泞的山道上,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艰难地前行。 没有火把,没有交谈,甚至连脚步声都被雨声掩盖。 这是伍洲豪带领的穿插先锋团。 雨水顺着钢盔流进脖子里,冰冷刺骨。 脚下的烂泥没过了脚踝,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。 但没有人停下,没有人抱怨。 这几万名士兵,就像一群沉默的幽灵,在黑暗中向着敌人的心脏摸去。 “团长,前面是敌人的307高地。” 侦察兵从雨幕中钻出来,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“上面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,还有两挺重机枪。如果硬冲,肯定会暴露。” 伍洲豪趴在草丛里,透过雨幕,隐约能看到山顶上微弱的探照灯光柱。 这里是两翼穿插的必经之路。 如果绕路,至少要多走三十里,那样就赶不上总攻的时间了。 “不能绕。” 伍洲豪压低声音,从腰间拔出了刺刀,“一营长,带上你的人,跟我摸上去。记住,不许开枪,全部用冷兵器解决。” “是!” 几十个黑影,如同壁虎一般,贴着湿滑的岩壁,向山顶爬去。 雨水冲刷着岩石,滑腻难行。 伍洲豪咬着匕首,手指扣进岩石缝隙里,指甲崩裂,鲜血直流,但他感觉不到疼。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不断扫射的探照灯,和那些躲在掩体里避雨的哨兵。 近了。 更近了。 一名哨兵裹着雨衣,正缩在角落里打瞌睡。 突然,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,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。 冰凉的刀锋瞬间划过他的咽喉。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,还没来得及落地,就被雨水冲刷干净。 哨兵瞪大了眼睛,身体抽搐了几下,便不再动弹。 伍洲豪轻轻放下尸体,对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