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淮水,这条将炎黄大地一分为二的古老河流,此刻正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。 南岸,共和国防线。 连绵数十公里的战壕如同大地的伤疤,无数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北方。这里驻扎着郭勋奇最精锐的装甲师,以及整整八十万全副武装的共和国士兵。他们穿着笔挺的呢绒军大衣,手里握着海州兵工厂流水线生产的制式步枪,眼神中带着一丝对北岸“泥腿子”的轻蔑。 “听说了吗?对面那群穷鬼要反攻了。” 战壕里,一个共和国老兵吐掉嘴里的烟蒂,擦拭着手中的马克沁重机枪,嗤笑道,“就凭他们手里那几杆汉阳造?还是那些用木头架子拼出来的土炮?” 旁边的新兵缩了缩脖子,望着对岸死寂的芦苇荡:“班长,可是听说……那边最近造出了大家伙。” “大家伙?”老兵不屑地拍了拍身边的掩体,“能有咱们身后的‘盘古’坦克大?那可是沐总统亲自督造的钢铁怪兽,一炮下去,半个山头都没了。对面要是敢来,老子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!” 他的话音未落,大地突然颤抖了一下。 不是风声,不是雷声。 是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。 咚、咚、咚。 老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他猛地扑向战壕边缘,举起望远镜。 迷雾渐渐散去。 北岸,原本荒芜的平原上,不知何时,出现了一道黑线。 那条黑线在蠕动,在扩张,在逼近。 紧接着,刺耳的尖啸声撕裂了长空。 “炮击——!!!隐蔽!!!” 轰!轰!轰!轰! 数千发大口径榴弹,如同流星火雨,狠狠地砸在了南岸的阵地上。泥土、碎石、残肢断臂,瞬间被掀上了几十米的高空。巨大的爆炸声连成一片,震耳欲聋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。 “这……这他妈是土炮?!” 老兵被气浪掀翻在泥水里,耳朵里嗡嗡作响,满脸惊恐地看着天空。那种弹道的密集程度,那种爆炸的威力,甚至比共和国的炮兵还要凶猛! 然而,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。 在那漫天的炮火掩护下,那条蠕动的黑线,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容。 那是一辆辆涂着草绿色伪装漆的坦克。 它们没有共和国“盘古”坦克那么高大笨重,车身低矮,线条流畅,炮塔呈半圆形,像一只只潜伏的猎豹。履带卷起漫天的泥浆,炮口闪烁着冰冷的寒光。 一辆,两辆,一百辆……一千辆! 整整一千辆名为“燎原”的新式坦克,排成了一个巨大的楔形阵列,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,向着淮水,发起了决死冲锋! 在坦克群的后方,是如潮水般涌来的革命军步兵。 他们不再穿着破旧的棉袄,而是换上了统一的灰绿色军装。他们手中的武器,也不再是老旧的单发步枪,而是黑得发亮的半自动步枪,以及挂在胸前、弹鼓硕大的冲锋枪。 “为了新世界!!” 震天的呐喊声,压过了炮火的轰鸣。 伍洲豪冲在最前面。 他端着那把刚刚下发没多久的“暴风”冲锋枪,脸上涂满了黑色的伪装油彩,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。 他看到了对岸那些惊慌失措的共和国士兵,看到了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“盘古”坦克正在慌乱地调转炮口。 “弟兄们!” 伍洲豪怒吼一声,扣动了扳机,“让这群少爷兵看看,什么叫钢铁洪流!!” 哒哒哒哒哒!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对岸。 淮水沸腾了。 这不是一场战斗。 这是一场两个时代、两种意志的正面碰撞。 南岸,共和国指挥部。 郭勋奇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他死死地盯着前线传回来的画面,脸色惨白如纸。 “这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这种射速,这种机动性……陈庆之哪来的技术?哪来的生产线?!” 没有人回答他。 回答他的,只有窗外那越来越近的,仿佛要碾碎一切的,履带碾压大地的声音。 淮水战役,进入了第三十天。 起初那种摧枯拉朽的推进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令人窒息的胶着与消耗。 这片曾经肥沃的平原,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烂泥塘。 弹坑套着弹坑,尸体叠着尸体。 雨水混合着血水,将淮水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。 “医护兵!医护兵!这里有人肠子流出来了!” “弹药!机枪排没子弹了!快送上来!” “坦克呢?我们的坦克呢?对面那个‘铁王八’又冲上来了!” 战壕里,嘶吼声、惨叫声、爆炸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地狱的交响曲。 伍洲豪靠在满是积水的掩体壁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 他那身灰绿色的军装早已变成了黑红色,分不清是泥还是血。手中的冲锋枪枪管烫得吓人,冒着丝丝白烟。 “团长,喝口水吧。” 警卫员小刘递过来一个水壶,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小刘才十八岁,一个月前刚入伍,现在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,只剩下了麻木和恐惧。 伍洲豪接过水壶,灌了一口。 混着泥沙的冷水顺着喉咙流下,让他昏沉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。 他探出头,看了一眼阵地前方。 两百米外,三辆共和国的“盘古”坦克正喷吐着黑烟,像三座移动的堡垒,缓缓逼近。这种坦克虽然笨重,但装甲极厚,正面硬抗革命军的“燎原”坦克一炮,竟然只是留下一个白点。 而在“盘古”坦克的履带下,是无数革命军战士破碎的尸体。 “妈的,这乌龟壳真硬。” 伍洲豪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。 这一个月来,他们虽然装备升级了,但共和国毕竟底蕴深厚。八十万大军,两千辆坦克,加上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,硬是把革命军的攻势挡在了淮水南岸这几十公里的纵深里。 每前进一步,都要付出成百上千条人命的代价。 “轰!” 一发炮弹在掩体旁炸开,泥土溅了伍洲豪一脸。 “团长!左翼!左翼被突破了!”通讯兵嘶吼着,“三营顶不住了!” “顶不住也要顶!”伍洲豪红着眼怒吼,“告诉三营长,阵地丢了,老子毙了他!敢死队呢?拿炸药包上!炸断那铁王八的履带!” 远处,几个瘦小的身影抱着炸药包,义无反顾地冲出了战壕。 他们利用弹坑做掩护,在枪林弹雨中匍匐前进。 一个倒下了。 两个倒下了。 第三个战士,拖着被打断的双腿,爬到了那辆“盘古”坦克的履带旁,拉响了导火索。 轰隆!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。 那辆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,终于发出了一声哀鸣,履带断裂,瘫痪在原地。 “好样的!” 伍洲豪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,眼眶却湿润了。 这已经是第几批了? 这种打法,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填。 这一个月,双方都在流血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