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夜,深沉如墨。 海州,共和国的临时首都,在这深沉的夜色中,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,每一扇窗户里透出的灯火,都是它明灭不定的呼吸。 总统府,位于城市的最中心,戒备森严,万籁俱寂。 主卧室内,奢华的丝绸被褥之下,那个主宰着半个世界命运的女人,却正经历着一场无法与外人道的炼狱。 沐瑶的眉头紧紧蹙起,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,呼吸急促而紊乱。 她做了一个梦。 一个无边无际的,血色的梦。 她站在一片尸山之上,脚下是粘稠的,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血海。血海之中,无数残缺的、扭曲的、苍白的手臂伸出,仿佛垂死挣扎的水草,想要将她拖入那无尽的深渊。 天空是暗红色的,没有太阳,没有月亮,只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,在云层之后闪烁。 “还我命来……” “你这个魔鬼!” “为什么……我们做错了什么……” “杀人凶手!!” 数不清的冤魂,从血海中爬出。他们是卢梁海峡沉没的一万八千名海军将士,是江户城内被屠戮的十万平民,是欧罗巴大陆上被当做炮灰消耗的百万“民主军”,是相箕山下被重机枪撕碎的工农军战士…… 他们每一个人,都死在她的命令之下。 他们的面容,在血雾中扭曲、融合,最终变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,嘶吼着,咆哮着,向她扑来。 沐瑶一开始感到了恐惧,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,久违的恐惧。她连连后退,想要逃离这片由她亲手造就的地狱。 可尸山没有尽头,血海无边无际。 她被包围了。 一只冰冷的,由白骨组成的手,抓住了她的脚踝。紧接着,成千上万只手缠上了她的身体,将她狠狠地向下拉扯。 冰冷粘稠的血液,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。窒息感,与无数冤魂的怨念,一同涌入她的四肢百骸,啃噬着她的意志。 就在她即将被拖入血海深处,被这无尽的罪孽彻底吞噬的瞬间,一丝疯狂的,决绝的厉色,骤然在她眼底亮起。 怕? 我为什么要怕? “是我杀了你们,那又如何?” 一个冰冷的声音,不是从她口中,而是从她的心底响起,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血色空间。 “你们的死亡,铸就了共和国的荣耀。你们的白骨,铺就了新世界的基石。你们应该感到荣幸!” “有本事,就在这里将我埋葬!只可惜……” 被拖入血海的沐瑶,猛地睁开了眼睛。那双在现实中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,此刻在血海之下,却燃烧着神明般的金色火焰。 “……你们,不过是我心底滋生的幻象!” “这里是我的梦境,我的世界!在这里,岂能容你们这帮魑魅魍魉放肆?!” 她猛地挣脱了所有束缚,在血海中傲然挺立。 “剑来!!” 一声清叱,如九天惊雷,炸响在这片死寂的地狱。 天空那暗红色的云层,被一道贯穿天地的白光瞬间撕裂。一柄通体散发着圣洁白光的巨剑,从天而降,带着净化一切的威势,狠狠地插入血海的中央。 嗡——!!! 无尽的白光,以巨剑为中心,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。 血海,在白光中蒸发。尸山,在白光中消融。那些狰狞的冤魂,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,便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,化为飞灰。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,整个血色的世界,便被彻底净化,变成了一片纯粹的,虚无的白。 沐瑶悬浮在这片白色空间之中,看着那柄悬浮在不远处的巨,神情复杂。 当那净化一切的光芒渐渐散去,巨剑的本体也逐渐清晰。 剑身修长,闪烁着金属的冷光,剑格处镶嵌着一颗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蓝色宝石,剑柄古朴而又华贵。 正是那柄在乔利亚圣岛,由圣女艾可里里拔出的,传说中能斩断一切“妖法”的神之剑——“破晓”。 是了,她想起来了。在火刑架上,艾可里里最后望向她的眼神,没有恨,只有一种悲悯的敬意。而这条被她移植过来的,属于圣女的左臂,在与她融合之后,也带来了这股不属于凡俗的力量。 她用敌人的武器,斩杀了自己滋生的心魔。 何其讽刺。 “总统……总统您醒醒!” 一声轻柔而又焦急的呼唤,从遥远的世界传来,带着一丝暖意,将她从这片虚无的白色空间中拉扯出去。 沐瑶猛地睁开了眼睛。 映入眼帘的,是熟悉的,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天花板,鼻尖萦绕的,是名贵的安神香。窗外,海州的灯火依旧璀璨,将夜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。 哪里有什么血海尸山,哪里有什么神剑破晓。 “呼……呼……” 她剧烈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,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。她抬起手,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,丝绸的睡衣黏在身上,冰冷刺骨。 “总统,您没事吧?” 春禾端着一杯温水,快步走到床边,脸上写满了担忧。她刚刚在隔壁的秘书室处理文件,听到主卧传来模糊的呓语和挣扎声,便立刻赶了过来。 “我没事。” 沐瑶的声音有些沙哑,她接过水杯,却没有喝,只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