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您……又做噩梦了。”春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,和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眸,心疼地说道,“从欧罗巴回来这半年,您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。总统,您太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 “休息?”沐瑶自嘲地笑了笑,“春禾,你觉得,我这样的人,还有资格休息吗?” 她的目光,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。 那是一条完美无瑕的手臂,肌肤细腻白皙,仿佛天生的艺术品。若不是她自己知道,谁也看不出,这曾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肢体。 此刻,这条手臂的深处,正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刺痛感。仿佛是在回应她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梦境。 艾可里里…… 沐瑶的脑海中,浮现出那个金发圣女在烈焰中坦然赴死的身影。 “几点了?” 沐瑶的声音沙哑,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一丝梦魇未散的疲惫。她没有睁眼,只是感觉到了左臂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微弱而又尖锐的刺痛,如同艾可里里那不屈的灵魂在她的血脉中发出无声的警告。 “回总统,卯时刚过,天刚蒙蒙亮。” 春禾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,生怕惊扰了这位刚刚从炼狱中挣扎出来的君主。她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,又取来一条用热水浸过的毛巾,小心翼翼地为沐瑶擦去额头和脖颈的冷汗。 这半年来,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夜都会上演。总统的噩梦越来越频繁,也越来越骇人。有时候她会呓语着“血海”、“冤魂”,有时候又会猛地坐起,口中喊着一个春禾听不懂的名字——“艾可里里”。 春禾不敢问,她只能默默地守在隔壁的秘书室,竖着耳朵,随时准备着冲进来,用一杯温水,一条热毛巾,将她的总统从那无边的罪孽深渊中,拉回这个同样冰冷的现实世界。 沐瑶缓缓睁开眼,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凤眸此刻布满了血丝,眼底深处残留着血海尸山的倒影,以及那柄贯穿天地的神圣巨剑“破晓”的残光。 她用敌人的武器,斩杀了自己滋生的心魔。 何其讽刺,又何其孤独。 她坐起身,接过春禾递来的丝绸睡袍披上,动作间,左臂的刺痛感再次传来。这只完美无瑕的手臂,是圣女的遗物,是她力量的延伸,也是一根永远扎在她灵魂深处的刺。 “‘盘古’的研发,怎么样了?”沐瑶没有提及噩梦,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冷漠,仿佛刚刚那个在梦中挣扎的脆弱灵魂,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幻影。 春禾的心微微一紧,她知道,总统又要开始工作了。 “回总统,装备部的李部长昨夜十一点发来电报,代号‘盘古’的第一台原型机,已经……完工了。”春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,“只是……李部长说您太过劳累,他不敢惊扰您,准备今天一早再向您汇报。” 沐瑶的眼中,终于亮起了一丝光芒。那不是喜悦,而是一种看到了棋盘上关键棋子落位的,冰冷的满意。 她掀开被子,赤着双足走下地毯,径直走向那间宽大的,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盥-洗室。 “通知备车,十分钟后,出发去西郊装备部。”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庞,带走了最后一丝睡意和梦魇的余温。沐瑶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、眼带血丝,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,眼神锐利如刀。 陈庆之,你开始玩游击战了,对吗? 你想化整为零,将你的理想像种子一样撒遍这片广袤的大地,想用人民的汪洋大海,来拖垮我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。 很好的战术,子由哥哥。 只可惜,时代变了。 当狮子学会了用陷阱和毒药,猎人就必须换上更厚的铠甲,和更锋利的刀。 而我,为你准备的,是一座会移动的,钢铁堡垒。 十分钟后,沐瑶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,金色的麦穗肩章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。她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饰品,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干练地束在脑后,整个人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剑,锋利,且致命。 车队无声地驶出总统府,穿过海州寂静的街道。 这座曾经的南境首府,在沐瑶的统治下,早已脱胎换骨。宽阔的马路,林立的工厂烟囱,以及在街道上往来穿梭的、冒着白烟的蒸汽卡车,都昭示着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台为战争服务的巨大机器。 凌晨的街道上,已经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工人,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,脸上带着疲惫,却步履匆匆地赶往各自的工厂。在沐瑶制定的《战时劳动法》之下,休息,已经成为一种奢侈。 每个人,都是这台战争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。 而她沐瑶,就是唯一那个,拧动所有螺丝钉的人。 西郊的共和国第一装备研发部,与其说是一个部门,不如说是一座壁垒森严的军事要塞。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高耸的围墙上架设着重机枪,数座巨大的厂房如同蛰伏的巨兽,沉默地矗立在晨雾之中。 当沐瑶的车队抵达时,装备部部长李振国早已带着一群头发花白、眼窝深陷的工程师和设计师,在门口恭敬地等候。 “总统!”看到沐瑶下车,李振国立刻挺直了腰板,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 “东西呢?”沐瑶的目光越过他,直接投向了那座最大、戒备也最森严的中央厂房。 “在……在里面!总统,请!”李振国连忙在前面引路。 巨大的钢铁闸门发出“嘎吱”的轰鸣,缓缓升起。一股混杂着机油、钢铁和炙热气浪的味道扑面而来。 当沐瑶走进厂房的那一刻,饶是她早已通过设计图纸对“盘古”有了千百次的构想,却依旧被眼前的景象,震撼了心神。 那是一头真正的,由钢铁与火焰铸就的,匍匐在地的史前巨兽。 它通体覆盖着厚重的,泛着幽幽冷光的倾斜装甲,冰冷的铆钉如同巨兽身上狰狞的鳞片。车体前方,一门长达数米、口径骇人的主炮,像一根蓄势待发的毒刺,沉默地指向前方,散发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气息。车体两侧和正前方,还分别装有三挺与共和国陆军制式相同的重机枪,构成了毫无死角的火力网。最令人心惊的,是它那两条宽阔的,由无数块钢板链接而成的履带,仿佛巨兽的利爪,紧紧地抓着地面,光是看着,就能想象出它碾过壕沟、撞碎城墙时那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。 它静静地停在那里,就像一头沉睡的战争巨神。周围那些忙碌的工程师和巨大的机械,在它的衬托下,都显得如此渺小。 “总统……”李振国看着沐瑶那双映照着钢铁巨兽的凤眸,小心翼翼地介绍道,“这就是‘盘古’一号原型机。全重三十五吨,正面装甲厚度达到七十五毫米,可以有效抵御目前已知的所有穿甲武器。装备一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线膛炮,和三挺七点六二毫米口径重机枪。采用一台五百匹马力的柴油发动机,最大公路时速可达四十公里,最大越野时速二十五公里。车组成员五人,分别是车长、炮手、驾驶员、装填手和通讯兵……” 沐瑶没有说话,她缓步上前,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,轻轻地,抚摸着“盘古”那冰冷而粗糙的装甲。 指尖传来的,是钢铁的质感,是力量的脉搏。 “它的名字,叫坦克。”沐瑶轻声说道,仿佛在自言自语,又仿佛在为这头巨兽,进行最后的命名。 “坦……克?”李振国和身后的工程师们面面相觑,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。 “取自其碾压一切,无可阻挡之意。”沐瑶淡淡地解释了一句,随即抬起头,目光如电,扫向李振国,“可靠性测试做了吗?” “做了!”李振国连忙回答,“我们连夜进行了十小时不间断的行驶测试,以及一百发炮弹的实弹射击测试,所有数据均在设计范围之内,没有出现任何重大故障!” “我要亲自试试。”沐瑶的话,简洁而又毋庸置疑。 “什么?!”李振国大惊失色,“总统,这……这太危险了!这东西就是个铁疙瘩,操作复杂,里面又闷又热,您千金之躯……” 沐瑶没有理会他的劝阻,只是径直走到了“盘古”的侧面,抬头看了一眼那离地近两米的炮塔舱门,对身边的亲卫淡淡地说道:“扶我上去。” “是!” 第(2/3)页